夏綰綰緊緊握著令牌，眼圈頓時一紅，哆嗦著嘴唇，齊睿心疼地抱過她：“傻姑娘，不要哭，我怎麽也會等你生下孩子再走，別擔心，很快我就會回來的。”

夏綰綰心底一個聲音不斷地響起，阻止齊睿、阻止齊睿，可齊睿說的句句在理，她根本沒理由能留住他。夏綰綰只能抱著齊睿默默流淚：“夫君，你要平安歸來。”

“我答應你，平安歸來。”齊睿露出微笑，試圖緩和些氣氛，“只要攻克欽州我就班師回朝，剩下的事就交給倪將軍和夏將軍慢慢處理。”

夏綰綰知道自己老爹被一路提拔得到重用，而夏衡也算爭氣，之前被淹沒還真是運氣不好，現在得了機會，展現出令人刮目的一面，無論是軍事理論還是實地戰事他都頗有經驗，現在已經獨立帶一批兵力作戰。

夏綰綰得到齊睿的承諾，心情總算沒之前那麽焦躁。齊睿問過杜騫和產婆，知道夏綰綰懷雙生子的可能性很大，而且極可能早產，索性把事情都交給齊淵去做，自己全天陪伴在夏綰綰身邊。

太後即使知道齊睿如此護著夏綰綰，這節骨眼她也不好說什麽，畢竟夏綰綰肚裏懷的可是齊家子孫，為表心意，太後還專門派傅嬤嬤過去探望了一番。

近日宮中無大事，賢妃和宋嬋玉兩人足夠管理後宮，薛素畫一改往日出風頭，懷了身子後低調不少，聽說皇上整日陪著夏綰綰待產，她也只是臉色微微一變，什麽話都沒說。

她這一胎來之不易，前三個月是最容易落胎，薛素畫不敢大意，只能放寬心思安靜養胎。

午後用過膳齊睿親自扶著夏綰綰在院子裏慢慢踱步，看院中牡丹花開得正艷，蝴蝶群舞，一派生機煥然的景象，夏綰綰滿足地勾起嘴角，幸福笑道：“夫君這幾日陪在我身邊，總覺得有些不真實。”

“怎麽就不真實了？不信你掐我一把看。”齊睿說著還真伸出胳膊讓夏綰綰擰，樂得她咯咯直笑。

齊睿越發享受二人世界的滋味，不爭不吵，沒那麽多煩心事，夏綰綰同樣充滿憧憬道：“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。”

齊睿溫柔地握住她浮腫的小手：“等我回來，咱們就永遠在一起，不再分開。”

夏綰綰回望他一眼，看懂齊睿眼中濃濃的溫情，她展顏笑開：“嗯，還有我們的寶寶。”

正說到這兒，她肚子突然一陣抽疼，身子不由地彎下去，死死捂住肚子，艱難道：“夫君……肚子好疼，好像還有什麽東西流出來了……”

說到最後一句夏綰綰已經疼得大口喘氣，身子往下墜，只是還末落地就投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，齊睿還算鎮定，大力抱起夏綰綰，不忘對旁人吩咐：“快，趕緊把產婆和杜騫叫過來。”

萬德全忙應了聲就往門外跑去，產婆早一個月前都在蘭若軒待命，這會兒茗妝立即吩咐大家各就各位。

平日夏綰綰也早做準備讓大家都熟悉過，等臨產真正來臨，大家還算穩定，沒慌手腳。齊睿把夏綰綰抱進去放在床上，四個產婆就開始忙活，宮女們從小廚房一盆一盆的熱水端進來，月兒拿來許多幹凈柔軟的白布，眉兒開始幫產婆一起給夏綰綰身下墊厚褥子。

齊睿被朱嬤嬤請出了房間，他站在門口一側，抿緊唇一言不發，眼睛盯著進進出出的人。

夏綰綰攥緊拳頭，大口吸氣，告訴自己要定下心來，這個落後的年代，哪怕你是皇後也要經過生產這麽一遭，沒有麻藥、沒有消毒，一切都靠人為。

杜騫曾教過茗妝幾招順產的按穴，茗妝凈過手就呆在夏綰綰身旁，給她揉穴位。王產婆驚道：“果然是早產了些日子，羊水都破了，娘娘也不用遭罪，現在就讓老奴們幫您把孩子生下來。”

一般來說，產婦到了真正產子的時候熬上一天也不一定羊水破，羊水沒破那痛就得忍著，可夏綰綰因為早產，提前破了羊水，也省去多痛幾個時辰。但這也有一個壞處，若是不能在有限時間把孩子生出來，沒有羊水的胎兒會窒息死在腹中，產婦也會有大出血的危險。

陣痛一浪接著一浪讓夏綰綰吃不消，那種痛就像一雙手硬生生在撕開下面，又猶如巨浪拍岸，一波高過一波，痛得她連叫都叫不出聲。

眉兒有些心急，見她疼得面容扭曲，紅著眼圈說：“主子，痛了你就叫出聲，叫出來會好受些。”

夏綰綰額頭上臉上全是汗水，後背都被汗浸濕了衣服，月兒給她擦拭著汗珠，音歌端來一碗參湯：“杜太醫說喝點參湯能增點力氣。”

茗妝毫不猶豫接過小碗：“我來。”

一小勺餵在夏綰綰嘴邊，她隱約聽見茗妝的聲音：“主子，張嘴喝點參湯。”

她下意識張了口將參湯喝下，幾口湯落肚，讓她原本因為出冷汗而冰涼的手腳生出些暖意，茗妝又趕緊多餵幾口，半碗下去，她果然有了力氣，勉強睜開眼道：“叫產婆加把勁，我也加油。”

齊睿在門外等了半響，才聽見隱忍壓抑的叫喚聲傳出，他臉色一變正準備進去，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袖，回頭一看正是葉鵲和。

“皇上，產房汙穢，您不能進去。”她看出齊睿的舉動，好言勸道。

宋嬋玉、白唯霜等人都趕了過來，就算不是為了裝樣子關心夏綰綰，可以看到皇上一眼啊。

齊睿冷冷道：“朕生下的時候也在產房，難道這也算汙穢？”說罷疾步朝裏面走去，留下一臉呆滯的葉鵲和。

白唯霜陰陽怪氣接了一句：“皇上現在心裏全是宸修儀，哪還有我們的位置。”

“白修儀慎言。”賢妃皺眉輕斥道，“裏面宸修儀在生產，外面都消停些，若是坐不下去回去都行。”

白唯霜一下噤聲，恨恨瞪了門裏一眼，安定了下來。

齊睿突然出現在床邊把大家都嚇了一跳，朱嬤嬤下意識上前去阻攔：“皇上……”她只說了兩個字，剩下的內容就消失在齊睿冰冷且不耐煩的眼神中。

“讓開。”齊睿沒心情多說，幾步就走到床邊，他無暇顧及其他人眼神，俯身在夏綰綰耳邊低低道：“綰綰，我說過會一直陪著你，別怕。”

夏綰綰半睜的眼此時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突然睜開：“夫君……你，你快出去。”

她虛弱的聲音重重地敲在齊睿心底，他握緊她的手，示意她別說話：“噓，不要說話，我就在這兒陪著你把孩子生出來。”

齊睿能做到這步，已經不是一句合格能衡量了，夏綰綰眨眨眼，拼命地想把眼淚收回，卻流的更多，齊睿一邊給她擦眼淚，一邊低聲安撫著，其他人收回心思，加快手上的動作。

“產口太小了，才開了兩指，娘娘加把勁啊。”李產婆焦急地喊道。

夏綰綰深吸一口氣，全身都在發力，握著齊睿的手指關節泛白，額上的汗珠一直往下滴。一塊參片又被塞進口裏，她已經疼得麻木，下意識就按照產婆的吩咐，不停地吸氣、用力，跟便秘的感覺很像，明明感覺馬上要出來了，可不管怎麽用力，總是差那麽一點。

外面太後和薛素畫也來了，得知齊睿親自跑進產房，太後面容一沈沒說什麽，薛素畫將眼底的妒火掩飾的極好，勉強笑道：“有皇上在旁邊陪著，夏妹妹定能平安無事。”

“宸修儀吉人自有天相，絕對會沒事。”賢妃話這樣說著，可眉間那抹擔憂怎麽也抹不平，都過去這麽久了，只看見一盆盆血水往外端，還沒聽見什麽叫聲。

白唯霜譏諷道：“賢妃娘娘沒生過孩子，不知道生孩子要很久，娘娘還請稍安勿躁耐心等等吧。”

薛素畫突然湧起一個惡毒的想法，若是夏綰綰就此難產死了，是不是以後就沒人能攔在她前面了？

“已經看見孩子頭了，大家再加把力氣！”

原來快虛脫的夏綰綰一聽這話，瞬間又力氣爆滿，死死抓著什麽東西，指甲都深深掐了進去，瞪大眼全身用力，齊睿除了心疼什麽都幫不了她，只能看著她忍受著莫大的痛苦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一陣撕裂的疼痛後，什麽東西像滑出了體內。

“生了生了，娘娘生了！”幾個產婆興奮地呼叫，王產婆麻利地把孩子抱過去，剪了臍帶擦了身子，再熟練地在他屁股上拍了兩巴掌，響亮的哭啼聲頓時響起。

白唯霜剛說完生孩子還要很久，屋內就響起小孩的哭啼聲，賢妃和太後皆是一臉驚喜，她則愕然地看著屋內。

太後也不顧勸，急忙走進去，正好對上王產婆，她滿懷希望問道：“宸修儀生的是男……還是女？”

王產婆笑得喜笑顏開：“恭喜皇上，恭喜太後娘娘，娘娘誕下的是小皇子。”

太後心裏的石頭重重放下，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，還沒來得及笑開，就聽見齊睿揚聲喊道：“綰綰已經昏過去了，快來看看，為何她肚子還這麽大？”

幾個產婆忙把剛出生的孩子遞給朱嬤嬤，急忙回到床邊，李產婆往夏綰綰身下一探：“還真有個沒出來。”

齊睿氣得差點踹了這幾個產婆，王產婆等人不敢耽誤，羊水流的差不多了，還有個孩子沒出來，憋死在腹中的可能性很大。

太後也是過來人，一見情勢不對，立即說道：“你們幾個全力要幫宸修儀平安生下孩子，哀家重重有賞。”

夏綰綰被掐醒後，她又開始用勁，又疼又焦急，居然開始埋怨系統商店怎麽沒有易產丸之類的東西，真的好痛……齊睿一直抓著她的手沒放，心如刀絞，喃喃在她耳邊道：“不生了，以後咱們再也不生了。”

李產婆擦了把汗，喊道：“不行，娘娘已經沒力氣了，孩子才出來一點。”

齊睿身子一顫，他沒片刻猶豫：“把杜騫給朕叫進來。”

“皇上！”太後大驚，正待說什麽，就對上齊睿那雙隱有水光哀痛的眸子，她突然什麽話都說不了。

太後永遠記得自己生齊睿時也是難產，一天一夜都生不下來，先皇守了一夜，最後說不行就保大人，不要孩子。

為母則強，太後一聽這話，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，一股勁就生了下來，先皇抱著她說，以後再不要她受這苦。

想起往事，太後眼中浮起一層水霧，她默默閉了嘴坐在一旁，現在的夏綰綰和當年的自己何其想啊，她不能因為夏綰綰出身低就抱有成見，或許，皇上看上的人是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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